錢軼士:讓古物融入生活的“隱士”

“本文登載於《古典工藝傢俱》雜誌2016年1月刊“藏家故事”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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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我的藏品不是收納在保險箱裡等著它升值,”錢軼士反復重申,“我希望藏品能服務於生活,通過生活來滋養我的性靈並提供創作靈感。”
2015年11月底,半個多月的畫展圓滿結束,為此籌備忙碌了多個月的錢軼士又再次回歸日常的工作與生活狀態——中國山水畫家與藏家,兩種並行不悖的身份。
錢軼士的主業是繪畫,供職於上海博物館,為古書畫人工臨摹組組長。過去的2015年中,他與幾位前輩益友在上海聯合奉獻了兩場中國山水畫展,展示了他在傳統山水畫上的多樣探索。
錢軼士,字軼水,號軼園軼士。1977年生於上海,1997年畢業於上海工藝美術專科學校繪畫專業。現為上海博物館館員,上海博物館古書畫人工臨摹組組長,上海文物博物館學會會員,上海視覺藝術學院兼職講師。
“錢軼士畫法以兩宋為宗,以北宋之遙闊氣勢表現南宋之氤氳潤澤,于景致構思上卻又充滿冥思玄想……”策劃“畫裡乾坤——錢軼士 謝興濤雙個展”的熊宜敬教授一語道出錢軼士畫中真意,“觀其畫,海天一氣,峰岩飄渺,其間高士隱者、仙道儒釋、松鶴瑞獸……皆悠然自得。”
錢軼士十分推崇宋代的審美,更將這一時期奉為中國文人審美的最高峰。繪事創作中充滿對其時隱逸灑脫風範的懷想之餘,他也更加偏好收藏這一時期能夠傳達出澄明靜穆、中正仁和之格調的器物。
收藏一個時代的真實氣息
習畫的藝術素養,令錢軼士對中國藝術有了更為深刻地理解,同時也極大地影響了他的器物收藏理念——他關注的不僅是“古物”之本身,而是期待通過收藏,實現物與物之間的組合,通過“今人”與“古物”地互動,追尋屬於那個時代的審美與氣息。
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期,為更好地臨摹古畫,錢軼士開始有意識 地收藏古人真跡作為學習範本,滋養創作。在那個時期,“一般的古舊書畫還不貴,兩三個月的工資就可以買到一張明代的紅金扇片了。李鴻章、曾國潘的對聯也就幾千一對。”回憶起那時的收藏,錢軼士激動之餘,言語間還很是有些悔憾。“當時買東西,價格如果高出心理價位一百元也不會要,因為機會多,想著以後還會碰到,所以比較挑剔。哪知許多機會過後就再也碰不到了。”未能入手歷來價昂的宋元書畫,錢軼士至今深以為憾。
錢軼士藏品
古代書畫真跡較之畫冊能更好地提示藝術創作風格與技法,是錢軼士汲汲渴求書畫門類收藏的原因所在。更為重要的是,他試圖感受其中所傳達出的那份真實的時代氣息。“文物收藏和鑒賞是一種與古代世界相聯繫的審美活動。”在錢軼士看來,“文物令人著迷之處,不在物之本身,而在於對物所處那個時代的追憶與感懷。”
書畫之外,錢軼士漸漸開始擴展感知古代世界的維度,收藏門類愈加豐富——銅器、瓷器、漆器、雕塑等,涉獵廣泛。與古代文人生活相關的器物,成為他收藏的著眼點。因其眼光獨到,早前朋友間還曾戲稱他為“錢老闆”。
與一般藏家追求系列收藏不同的是,錢軼士的收藏,旨在建構一個空間,用這個空間來體驗古代文人的生活方式。而傢俱,這一空間中的重要元素,也成為他收藏的重點所在。2000年左右,他開始老傢俱的收藏,為完整這一返古的創作空間,奉上最重要的一個音符。
軼園“逸”士
上海市郊,一座二百二十多平方米的多層複式結構,正是錢軼士為自己構建的沉潛于“古”的空間,名喚“軼園”。新建築中,老傢俱、古物文玩充斥其間,收藏之豐,頗令人有應接不暇之感。風格並非純粹中式的軼園,也因此始終不離東方的傳統韻致。
清乾隆晚期 “泰德年制”款銅壓經爐
現任教于上海大學美術學院國畫系的碩士生導師湯哲明先生,直呼軼園似小型博物館,更以“頂級隱士”一詞來形容居於軼園的錢軼士。八房三廳,外加一個露臺,軼園每個獨立的空間,在錢軼士的細緻搭配中都帶上了屬於各自的味道。而不同的風格或形制,都寄寓著他同樣的一份對古人生活方式的嚮往之心。
軼園中,最能感受錢軼士之“逸士”氣質的空間,首推士林館,用以會客與研古。一具明代的書格中放滿了線裝書,古籍與高古傢俱搭配陳設,與佈置典雅的文玩、茶器一道,回歸宋明時代的文人生活。
明代的書格中放滿了線裝書
位於軼園二樓的萬安堂,是錢軼士平時賓朋雅集的空間,呈現出晚清蘇式廳堂的格局。此格局以紅木七屏風羅漢榻為中心,配以翹頭案、四椅二幾、石頭琴桌與博古櫃等,幾案上鼎彝瓷雜並列,凸顯出熱烈莊重的氛圍。
清代雕花供桌上置明代大漆嵌綠石台屏,明代黑漆古銅佛,唐代白陶淨瓶,清代仿哥窯瓷瓶。牆掛清代乾隆朝單嶽畫花鳥大幅,清代成親王款十一言大漆木對聯。
清早期 櫸木酒桌,上置宋代登封窯玉壺春瓶,宋代雙龍銅鏡,宋代吉州石硯,清代銅手爐。
清早期 櫸木酒桌,上置明代黃花梨筆筒,清晚期“閑中至樂”銘楠木如意,清代黃楊木戒尺。
“一個生活空間的營造,最重要的是平衡,這種平衡可以是和諧,也可以是對比,來源於對文化的整體認知與把握。因此物與物之間的審美檔次並非價格不能差距太大,否則就會失衡。”
對於陳設,錢軼士借鑒了不少古籍中記載的諸如“類多量少、意正形雅”等的營造巧法,也形成了自己獨到的見解。“比如一件明式黃花梨傢俱上掛著一件商品畫,一件龍泉宋瓷和一件乾隆粉彩陳設在一起,這樣的場景我們偶爾能夠見到,後者在博物館裡或許可以,但在一個自然的起居空間中就顯得突兀了。”錢軼士的選擇是讓古器物融入生活,“讓古物與古物之間,古物與人之間儘量產生自然的關聯與互動。”
讓古物融入生活,藝藏互長
多年浸淫繪事,令錢軼士在器物收藏的過程中,較一般藏家有更為敏銳的審美認知;加上藝術史的修習,令他能夠掌握歷代藝術風格地流變以及和社會的種種關聯,也促使他不僅能從審美的角度,更能從歷史的角度去看待每一件文物。“這個縱向的座標很重要,這使我的收藏不會盲從,不會受市場和環境的左右。”錢軼士語帶自信。
而藏品愈豐,於日常生活中的朝夕相伴,也令錢軼士對古人的審美、對器物所屬時代的真實氣息能有更真切地感受。這些又反過來滋養著他的中國畫創作,形成高古、玄遠的獨特面貌。
“最初我面對錢軼士作品的時候,覺得變幻莫測,虛幻縹緲,後來接觸的多了,發現其實訣竅在於留白。”當代書畫金石學者俞豐老師指出,“他的留白在於脈絡,近景部分的煙雲是有脈絡可循的。這個脈絡源於他收藏的老物件,諸如收藏的青銅器上的紋樣和裝飾。”
錢軼士收藏的初衷即是為創作汲取養分,而集其收藏於一體的軼園,是他將生活與工作融為一體的空間。這些帶有一個個時代符號的古器物,大部分存於軼園中單獨設立的庫房做囊匣收藏,平時陳設出來的只是一部分。除一些體量大的老傢俱,基本作固定陳設之外椅凳類也會換著使用,以人氣養護,軼園中的空間擺設常依錢軼士的創作狀態定期更換。
清晚期 紅木文盤,上置清早期鍾馗見福竹雕筆筒,清中期黃楊木靈芝如意,清中期壽山石雕小羅漢。
清 黑漆四面平臺幾,上置南宋 安陽窯梅瓶、銅三峰筆架、直頸小銅瓶。
李漁《閒情偶寄》有雲:“幽齋陳設,妙在日異月新。若使骨董生根,終年匏繫一處,則因物多腐象,遂使人少生機,非善用古玩者也。居家所需之物,惟房舍不可動移,此外皆當活變。何也?眼界關乎心境,人欲活潑其心,先宜活潑其眼。”
錢軼士顯然深諳此道。正是軼園中這種日常生活氛圍地營造,令他的畫作能夠自然而然地薰染出古意來,而不僅僅是通過臨摹繪畫習得。
清晚期 花梨木玫瑰椅
明代 大漆嵌骨供桌
“我希望我的藏品不是收納在保險箱裡等著它升值,”錢軼士反復重申,“我希望藏品能服務於生活,通過生活來滋養我的性靈並提供創作靈感。王國維在論古詩時提到了隔’與不隔’的觀點,認為真’則不隔’。當我們有了真古’的感受,讀者和文字之間就會不隔’,摹古之後的創作就會活’,這是研習傳統繪畫的正確巧法,也是我收藏古物的初衷與目的之所在。”
出品人丨林育程
責任編輯丨程 香
值班編輯丨湯石香
文丨吳少菊 圖丨受訪者提供
文章來源丨《古典工藝傢俱》2016年1 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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