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武夷山後,我和程香都發現自己輕了。
儘管頭天晚上在“建州宴”吃到鼓腹,第二天睡醒卻毫無沉重感,輕盈到走在路上就想提褲頭。忘山的主人,武夷山本地“胖子彭忠平”告訴我們:因為空氣好,呼吸順暢。
山裡確實空氣好,但讓人輕鬆的卻不止是空氣。
從“忘山”看出去的武夷山風景
武夷山人稱一句“碧水丹山”,又說它“九曲環繞”,歸於這樣的山林之間,確實讓人心曠神怡。
但當我從車窗遠遠望去,見武夷山的山線在遠處一層層擺開,“碧水丹山”“九曲環繞”這八個字便遠不足以概括——武夷山的山是有骨頭的,這種骨頭才是隱在山水之外的武夷山的本來樣子。
溪邊一廬,坐看煙雲
二十六年前,二十三歲的陳文起在一次偶然的出差武夷後,就再也離不開武夷山了。
他在面對大王峰的崇陽溪畔買下兩棟舊宅,一棟自住,一棟開放出來供朋友使用,俗稱“民宿”。一年365天,陳文起的這棟“民宿”只拿出100天供客戶預定,剩下日子專供好友落腳。因為恰好在溪邊,遂起名“溪廬”。
因為恰好在溪邊,遂起名“溪廬”
溪廬鬧中取靜,雖隔鬧市不過百來米,卻不見喧囂。
打從進門起,就讓你神經鬆弛。隨小徑過山石進月亮門,所經之處糅合蘇杭園林之雅,又不失民居院子的隨性自然。
溪廬的特別之處,或者說陳文起的特別之處在於:將新舊器物融合在一個現代空間中,讓現代家居有雅趣,也讓老器物複歸使用。新舊交融,卻不讓人覺得刻意。
穿過月洞門便是溪廬
溪廬主人擅長將新舊傢俱和器物交融在空間中使用
陳文起是心中有成算又有詩意的人,空間出自他手,自然有大有小,乍一看驚喜,細看不忍離去。
從樓上露臺往下看時,像是在看電影,細長的院子就是一副蘇杭人家的後院;脫鞋上閣樓,八角窗外直對大王峰,這是適合閨蜜閒話,又可以一個人發呆的小地方。
陳文起此人看著儒雅文氣挺“人畜無害”,但他在露臺上放了一把不銹鋼圈椅空對大王峰。
晴天下的不銹鋼圈椅
雨天裡的圈椅,與大王峰遙遙相對
雨天霧濛濛,喝茶的間隙回頭一看,這張閃著亮光的圈椅無端顯出一種霸氣來——登高臨頂,視群山為無物。
馥心歸野,自閑於庭
武夷山人直爽大方,馥野閒庭的主人劉莉是個中翹楚。
高興起來露出虎牙哈哈大笑,敢跟天地爭春;惹她不高興了,懟天懟地懟眾神,管你是誰話鋒裡別想討到好。與中意之人相交,不同道則不與之伍。
馥野閒庭雖則一副日式雅致模樣,但乾淨俐落的氣息像足了她:線條簡潔俐落,色彩單純不做作。盆景的線條,水池的構造,室內的留白和光影都讓人十分驚喜。
空間乾淨俐落的氣息像足了主人
若溪廬得“雅趣”二字,那麼馥野閒庭則得“雅閑”
她在頂樓的樓梯拐角處設了一處茶席,但當你把目光往上移,你就會發現牆上開了一條窗子,對面武夷群山走線便被框在這處窗子裡,隨著你腦袋的晃動,窗子裡的山巒左右展開像是一幅長卷山水圖。
“框”起來的山水圖
若溪廬得“雅趣”二字,那麼馥野閒庭則得“雅閑”。
空間留白極多,讓人容易放空。不經意間,就跟小鳥一樣背著手滴溜溜在庭院裡走來走去。院子是“閒庭”,室內多“閑室”。
馥野閒庭主人劉莉
閒庭信步
劉莉事茶,僅一樓屋內便有三四處茶室。
日常待客的一間茶室密閉,器皿無一不精緻。另兩處則正對院子,五六月份的時候一邊泡茶一邊看著小鳥在茶室外走來走去也是樂事。她的空間品味甚高,傢俱器皿無論新舊都十分耐看,讓人閑下來也不覺得空蕩蕩無著落。
閒庭一角
這裡是她兩年前累極後所做的一個空間,她希望至此可以閑下來。但目前來看,似乎閑下來的只有她院子裡的麻雀。
彭忠平的“忘山”距離印象大紅袍演出劇場不到100米。他在武夷山做茶,做民宿,也籌辦公益茶會雅集。他始終想做一些和“文化”有關的事,但武夷山一年四季人來人往,大多都是走馬觀花,真正想要靜下心來認清武夷山的人卻不多。
“忘山”的休閒時光
忘山民宿正對著大王峰,一樓做茶室,二樓是五間民宿。每間民宿各有特色,推開窗子就能看見大王峰。陰雨天的清晨,在飄窗上泡茶,透過濕噠噠的窗子,看見大王峰雲霧繚繞,管他什麼老闆客戶,人生贏家就是我本人了。
看著這樣的風景,也難怪大多人不願多想。什麼武夷山的人文、武夷山的骨頭、武夷山的閒適,武夷山有這樣的美景,已讓人流連忘返。
但,真的夠了嗎?
山水之外,那些有趣的人和靈魂,才是能讓人一再返回武夷山的理由吧。
撰文|鄭三觀
攝影|程世達
編輯|程 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