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之境:我們為什麼愛文房雅器?

文房的趣味,起于宋元,盛於明清。對於傳統的文人來說,建立完美的書齋,無異于建立一個屬於自我的世界。
中國文人們對於精神世界的重視,是舉世無雙的——他們期待讓心靈自然舒展,沒有任何妨礙,故此需要建立一個與外部喧囂的世界隔離,能夠“坐觀萬景得天全”的明妙之境。
這種需求一旦投射到了現實,就生出了各種各樣奇巧精美,妙趣橫生的文房雅器,讓它們能夠為自己代言。
清 沈承宗 竹制 詩文臂擱
1.8×6.4×31.2cm
明晚期 黑漆嵌螺鈿博古紋香盤
1.5×12.1×9.7cm
文人們創作各式各樣的新玩意兒,新物件。他們競奇尚巧,用雅致的玩意兒來“納須彌於芥子”。
他們用極細緻的螺鈿,在典雅的黑漆上鑲嵌華彩繽紛的花紋,不過是為了裝飾一件小小香盤。他們把矗立在山壁古寺中巨大佛像, 濃縮為小巧的擺件,放置案頭,成為他們在書齋中一次次參禪悟道的見證者, 撫慰他們在塵世中疲累的心情。
明 檀香木 漆金蓮花手觀音立像
33×12.5×6.5cm
明晚期 德化窯白瓷 饕餮紋沖耳六方爐
10×11.8×12cm
素來以清冷、潔淨為標識的瓷器,也在文房中有了別樣的風貌:商周高古而肅穆猙獰的饕餮紋飾,以德化瓷細膩的胎體燒制出了如玉的溫潤風情。一隻三足而立的白瓷杯,則被刻上雲鶴的暗紋與古人的《酒中八仙歌》,以助佳興。
清 田黃石 閒章
印文:幼農啟事
4×2×2cm,35g
沉重的“大器”,轉變為案頭的“小趣”。文人們欣然與這些氣息相接,通過每一件放置和把玩的長物,一次次與古典的精神進行心靈對話。
文房中的雅玩與妙趣
在文房的賞玩中,文人們的“妙悟”往往同這類“玩趣”一同發生。典雅的形制,入微的細節,給予他們“興不可遏”、“喜不自禁”的快樂,仿佛可以呼風喚雨,通徹天地一般。
他們為文房賦予的內涵,猶如一泓清泉,心中萬象都在其中往復穿梭,從容舒卷,隨意東西。
文房能給予人們隱秘的快樂
當然,文房中的樂趣又不僅於此——它們有時還能給予人們隱秘的快樂。
《古印捃》上 曾經記錄過一枚情愛糾纏的小印 :有一位癡情的文人,托人為心愛的少女作了小像,並刻在 一方印石上,在少女生日當天贈予佳人。他在印面上深情款款地留下了“香草美人”的印面, 和一段纏綿的邊款作為此事的紀念。
而不知多少年後,這枚溫潤印石上的小影,卻又被佳人轉贈給另一位如意郎君。後來者也在石上的一面留下銘記,表示要永遠珍愛這方寶物。而在兩個癡心人的邊款中間,嫻雅動人的少女拈花而笑,簡致勾勒中,仿佛能看到她春水一般的眼波。
將這枚印章置於案頭的人,大概能夠在每一次對這名少女的暢想中,體味到一種秘而不宣的別樣滋味。或者,這種回望與暢想的樂趣,亦是文人們想在“坐觀”之中,所尋覓到的“風流景致”吧!
清 將軍洞芙蓉石 朱文閒章
5.7×2.4×2.4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