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曾和他的原色茶陶。

“原色茶陶”的半扇老門一直緊閉,主人老曾曾亞峰和他的妻子黃勁松在二樓喝著茶。樓下的茶和器裡,是他們的人生。
我們坐在二樓茶室的長桌前,聽老曾聊起往事。
“什麼時候開始喝茶呢?很小的時候了。我父親原來是茶農,做碧螺春的。不過我後來做這個和他關係不大。”
“我年輕時在中石化上班,常駐北方。送往迎來,送的是茶葉,喝的也是茶葉,也有一間自己的小茶室,愛喝重口味的烏龍茶。那時候北方人不喜歡喝半發酵的茶,請北方的朋友喝茶,結果被說,你們怎麼喝苦茶啊。幾年後烏龍茶的風刮到了北方,他們就開始找我要茶喝了。我說,你們不是不喝苦茶嗎?”
除了喝茶,老曾年輕時候所有的衝勁都給了中石化,2003年下崗,23年的工齡只分到了五萬多塊錢,“氣得我跑去北京,用這些錢買了把吉他。”
那是一把西班牙手工古典吉他,出自西班牙名師安東尼奧·拉雅·拍多的作品。上圖是老曾翻箱倒櫃找出來的幾張老照片,抱著吉他的老曾太帥,瞬間被圈粉……
下崗,生活和捨得
·TUI CANG·
老曾走到長桌中部,用水瓢從靠牆的陶罐裡取了幾瓢水倒進鐵壺裡。
“這水就是礦泉水。用陶罐裝水其實不是把水變得好,就是一個感覺而已,就像小時候都是從水缸拿水一樣。其實用飲水機更方便,沒有氧化,泡茶也更好喝,但它出現在這裡就不協調了。”
他把鐵壺放到我們看不到的角落裡燒水,自己坐回位置,換了個南蠻柴燒急須壺。
不一會,水開了。倒滿壺,隨手將鐵壺放到一旁的電碳爐上。這種爐在日本常見,溫度不高,一直低低地燒著,水不會沸騰,但能一直保持溫度。
“年輕的時候累,剛開店的時候也挺累。那時候是2003還是2004年?有四五年都沒賺到什麼錢,也沒什麼方向。”
他們本可以做品牌、做工廠,或者自己設計茶器找景德鎮代工,開網店,也是順手的事。“但是想想,除了錢,趣味性差很多。生命這麼短,你要享受生活,弄一堆錢有什麼用?”
所以老曾夫婦如今的生活就是喝茶聊天,偶爾出去淘點東西。
每天早上,他們從山腳下的家開車到店裡,有時候會帶著些老曾從路邊剪下的花花草草樹枝藤條,插在陶罐裡,茶碗裡,擺在一樓老曾設置的一個個小景裡。
這裡一枝,那裡一叢。日復一日。
打掃完,插完花,上樓喝茶。老曾收來的半扇老門常年都是關著的,朋友來了,按門鈴就是了。
日本陶藝師和夏威夷
·TUI CANG·
我們品著老曾親手焙的白牙奇蘭。
他身後右側的電視裡響起了音樂,畫面裡是他們在日本時候的照片。
老曾的妻子黃姐接過了話頭,說起拜訪日本陶藝師的事情。
“我們上一趟去日本,是去拜訪一個78歲的日本陶藝師。他的職稱相當於如今的中國陶瓷大師,如果想要進行一些操作’的話,他完全可以收很多徒弟,把章給徒弟們蓋。但他呢?一年只燒兩窯,從木材的採伐,胎土的調配,釉的調試,全部都是自己做。我們和他合作了三年後,他說,今年冬天你們可以來看我開窯哦。”
那年冬天,老曾夫婦就按照約定的時間去了日本。
才發現這位陶藝師住在一個導航都導不到的極為偏遠的山村裡,工作室是三棟很漂亮的房子。一棟居家,一棟作品陳列室,一棟兩個窯。他們的門是鄰居幫忙焊的,還養了三條狗。
參加開窯儀式的只有4位,一個日本人,一個韓國人,然後就是老曾夫婦。“那一窯才一點點東西,四個人就分完了。他太太好開心:這一窯拿到的錢,我們可以去夏威夷度假了。’”
“有時候真的會被他們感動,所有的所有,都很感動。”
美與滿足
·TUI CANG·
垂眸品茶。視線裡除了手中的杯子,還有桌上的茶席。
茶台是一塊橋頭碑,還可以辨認出當年募捐造橋眾人的一個個名字;南蠻柴燒急須壺是他們和日本匠人合作款,墊著象牙色的壺承;中間的分茶器也是日本匠人燒的,左邊是一套荷葉形狀的茶漏,不過老曾很少用,因為會影響茶的滋味。
老曾身後列了一排櫃子,分成數個格子,滿滿當當地擺著茶壺、茶杯、茶葉罐子……
看得出應該是常用的器具,這樣的場景經常可以在日本匠人的家中或者工作室看到,人們能在這滿而不亂的畫面裡感受到一種具有日常或者生活感的熱愛。
而我們可以在這個空間裡“看到”一個鮮活的老曾。
一樓,單人榻、高幾、官皮箱、長案這些中式的老傢俱和一邊較為年輕的西式櫃子、西洋鐘交相輝映,中間夾雜著位置低但以數量取勝的石碑。
老物件都不算精,沒有系列,不拘材質,但在風格和審美上卻有奇妙的一致性,搭配隨意自然。
果然是“我喜歡的東西很多、很雜,能打動我就好,木頭,鐵,銅,都沒有關係”的老曾。
花草樹枝帶來了生氣;幾隻完全沒有威武氣息的石獅子都是“懵”或者“我真的很凶哦”的表情;從鼓浪嶼拆遷的房子上拆來的樓梯前擺著兩輛自行車,那是老曾夫婦在附近溜達的好夥伴。
想起黃姐說,老曾前幾天花400塊錢買了只彈弓,問他拿來幹嘛,說,想去山上打鳥但其實只是想想,不敢行動。
寺廟與茶室
·TUI CANG·
我們開始聊起茶室裡的幾塊老匾。
二樓就兩塊匾,他頂上的一塊寫著“功同良相”,聽說是民國時期一位高僧贈予閩南鄉村一位良醫的;靠窗的那塊寫的是“懋德”,原來掛在廟裡;一樓的一塊高價淘來的小匾上寫著“鹿草”,被友人說是古代賣鹿飼料的小販玩的。
“當初設計了很多梁,想要收很多老匾掛上,一層一層的匾,就像鄉村寺廟的感覺。”
老曾想要這樣一個茶室,但無奈沒收到幾塊好匾。“當然,理想中的茶室不只是一個,比如在市井小巷子裡,比如在山上的。沒有一個茶室能包容這所有。”
老曾聊茶
·TUI CANG·
“你能說明代的茶不如唐嗎?我覺得是超過的。明代散茶的出現,從泡茶的自由度到茶葉的感官、精神上的放鬆,以及文人交往等等,不會輸給唐代。唐代茶還是貴族的東西,一個茶碗那麼貴,辦個茶席整套下來花費的錢非常多,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品的,可是散茶出現,老百姓就可以隨便喝了,可以很自由地品茶,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為什麼喜歡喝茶?有些人說得很神,所謂茶氣等等,我沒有那種境界。在我看來,茶和藥有一點接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感覺,身體很疲勞的時候,洗個熱水澡,沖一泡濃濃的茶等它回甘,那種感覺,一天的疲勞全都沒了。如果換成去冰箱開一瓶可樂,哇很甜,但你會有疲勞消除的感覺嗎?不會的,這是茶和其他飲料不同的地方。”
“這泡茶好不好除了茶、水、沖泡方法以外,心理暗示也很關鍵。有時候同一泡茶,在不同心境下的感受是不一樣的,所以說茶最東方,就是因為它很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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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湯石香
攝影|氓 卡
編輯|程 香
部分圖片來自老曾的朋友圈